火爆全球的NFT与知识产权的关系

文/ 牛哲轩  

      上海市协力律师事务所  

      律师助理/专利代理人助理

如果上半年6900万美元竞拍售出的数字画作还不足以让NFT家喻户晓，近日加入这个新游戏的NBA巨星库里则以超强影响力让NFT彻底出圈。

NBA球星库里以18万美元购买的NFT“猿猴”头像

NFT是基于区块链技术的非同质化代币（Non-Fungible Tokens)。不同于普通的数字作品，每个NFT作品都拥有一个独一无二并且无法被篡改的“防伪标识”。即使通过截屏或下载的方式可以无限复制NFT作品的图案，NFT作品原始拷贝上的“防伪标识”仍旧赋予了其“真迹”的价值，这便吸引来了无数潮人极客。

NFT的诞生再一次模糊了虚拟与现实的边界，人类彻底生活进虚拟世界的科幻场景如今却越来越真实。虚拟世界的居民在通过NFT交换各种智力活动成果的同时，亦建立起一套独立却兼容于现实的知识产权规则。

NFT所有权和著作权

库里18万美元买到了什么

现实生活中，当我们购买了一副画作，在没有特殊约定的情况下，我们仅会获得该画的所有权。同样，对于一幅NFT美术作品，若没有和著作权人达成特别的约定，我们购买得到的也仅仅是NFT作品的所有权（Ownership）而非著作权（Copyright）。

但NFT的数字作品实际上是一串看不见摸不着的代码，如何去理解一串代码的“所有权”呢？

所有权概念存在的逻辑基础是所有物可被区分。简单来说，所有者需要具备识别出“这东西是我的”的可能。在传统认知中，无形财产可以通过有形的载体无限复制，但每个载体所承载的无形财产经常是完全相同且不可区分的；但有形物之间无论外观再相像，作为两个不一样的实体，其在本质上具备独一无二的特点。所以长久以来，所有权的客体通常是有形物，而无形财产则往往通过知识产权来获得保护。

但是NFT通过区块链技术给无形的代码贴上了一层独一无二的标签。即使是两幅相同图案的数字画作，其背后的代码及价值亦不相同，此即NFT全名中Non-Fungible“非同质化”的含义。在无形财产可被区分的状态下，NFT中“所有权”的概念也便实现了对有形客体限制的突破，所有人可以像拥有有形财产一样拥有做了标记的NFT代码。

然而，就像小说原稿所有者不一定具有小说的著作权一样，NFT的所有者对其“代币”所承载的知识财产亦不当然地享有任何权利。所以，对于花费了18万美元库里而言，他能在社交平台上展示自己的猿猴头像，也可以将这个头像的所有权继续转让，但他依旧没有权利在未经许可的状态下去复制、发行这个作品。

NFT交易的知识产权风险

解析NFT交易平台SuperRare的合规手段

虽然NFT亦可私下交易，但大多数的NFT交易还是发生在几个主流的NFT交易平台，如Makerspace, OpenSea, SuperRare等。

因为目前绝大多数NFT的生成和交易是基于以太币，NFT艺术家首先需要绑定以太坊的钱包账号（如MetaMask）才能正常使用各大NFT交易平台的功能。在此之后，NFT艺术家可将自己创作的画作、音乐、文字等作品上传至平台进行“铸造”（Mint）。“铸造”后的作品即成为一个可交易的NFT，可以在平台上挂牌或拍卖。NFT交易平台亦会在NFT中内置“智能合约”代码（Smart Contract），来实现NFT作品原作者在其作品的二次交易中自动获得合约规定的提成。

未经许可将他人作品“铸造”成NFT进行交易是NFT交易中存在的风险之一。这种行为如果准据《中华人民共和国著作权法》，则落入第53条中“未经许可，复制发行”的侵权行为；在一些二次创作的作品里，亦经常存在对他人作品或商标的使用。若非合理使用，这些二次创作亦构成侵权。

NFT平台亦存在诸多冒用他人署名“铸造”并交易NFT的行为。OpenSea平台近期就发生了此类诈骗事件。一位名叫Pranksy的NFT收藏者花费33.6万美元在平台上购买了一幅冒用街头艺术家Banksy之名的假画。虽然欺诈者最终将钱款退回，但这种行为依然构成了《著作权法》第53条的“制作、出售假冒他人署名的作品”。

作为平台方，一方面其承担着为侵权者及侵权NFT提供网络服务的帮助侵权风险；另一方面，在平台方施行“避风港原则”中的“移除”义务而下架侵权NFT时，已购得侵权NFT的买家或将面临财物两空的窘境。NFT买家面临的权利不稳定的风险亦将直接转嫁为NFT交易平台商业上的损失。

除此之外，NFT交易中还存在诸如黑客攻击“智能合约”代码等现象。为了尽可能规避风险，NFT交易平台会在服务条款里设置相应的规则来约束各种侵权行为。

主流NFT交易平台SuperRare在其《服务条款》中“使用者账号及安全”的部分要求NFT艺术家只能“铸造”原创作品，并对“铸造”、展示、售卖的作品具备相应的授权；并约定了NFT艺术家对任何其因违反协议而造成的平台损失向平台进行赔偿。

截自SuperRare平台网站《服务条款》

除了对NFT艺术家的潜在侵权行为进行约束之外，SuperRare在“交易准则”的部分还限制了用户因在交易过程中遭受损失而追究平台方的权利。

截自SuperRare平台网站《服务条款》

SuperRare在《服务条款》对著作权侵权发生后用户寻求救济的途径亦进行了说明。在《美国数字千年版权法》的语境下，当侵权行为发生后，被侵权方可以向平台发出通知，要求平台将侵权作品下架，并通知侵权方。若侵权方对该侵权通知做出有效的回应，平台将对下架内容进行恢复，除非被侵权方提供有效的停止侵权的法院禁令。《服务条款》详尽说明了被侵权方向平台发起侵权通知以及侵权方对该通知进行回应所需要提供的必要材料，包括身份、权利基础及侵权作品信息、联系方式、投诉侵权/认为不侵权的理由以及对陈述内容真实性的声明。

在平台使用的流程上SuperRare也做了各种合规设计。NFT艺术家在注册时必须填写一系列和其真实身份及NFT作品创作相关的信息，包括上传3-5张个人作品，拍摄1分钟的视频对自己和自己的创作进行介绍，并在最后承诺所有上传的文件不包含侵权或著作权情况不明的情况；注册通过后的NFT艺术家在“铸造”上传自己的作品时也依然需要提供作品的相关信息以证明自己作品的真实性。

截自SuperRare平台注册申请

此外SuperRare还专门撰写了独立于《服务条款》的《社区指南》和《著作权社区指南》来呼吁用户尊重他人知识产权，并对知识产权方面的问题进行解释。其中，《著作权社区指南》结合正反例浅显易懂地解释了著作权和商标合理使用等问题，譬如何种情况下对他人作品的使用构成“滑稽模仿”的转化性使用；

截自SuperRare平台《著作权社区指南》

又如何种情况下对他人商标的使用不会产生混淆可能性。

截自SuperRare平台《著作权社区指南》

其浅显易懂的解析可以帮助用户迅速了解美国著作权规则，对想要了解这方面知识的读者而言堪称绝佳的入门读物。

结语

在9月24日人民银行等部门发布《关于进一步防范和处置虚拟货币交易炒作风险的通知》后，虚拟货币的相关业务活动被归属为非法金融活动。NFT虽然本质上因“非同质化”而区别于虚拟货币，但NFT亦是基于区块链技术，并且往往通过虚拟货币进行交易，再加上其备受质疑的耗电问题，使得目前世界上通行的一套NFT产业规则在国内不一定具备法律土壤。但区块链作为被明确写入“十四五”规划的重点发展技术，仍有必要时刻关注当前世界区块链产业的发展。

本文不为任何企业提供任何合规意见，仅是出于交流学习的目的分享对NFT中知识产权问题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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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1. 蓝狐笔记：《一文看懂什么是 NFT，它为什么重要？》，载知乎网2020年9月30日，

https://zhuanlan.zhihu.com/p/260661617

2. 午茶君：《库里买了张头像花了18万美元！NFT究竟是炒作还是新机遇？》，载微信公众号 财经下午茶2021年9月9日，https://mp.weixin.qq.com/s/rDEh3f317-5zmfOZPCuElA

3. Júlia Alves Coutinho：《European Union: The Interrelation Between NFTs And Copyright》，载Mondaq Business Briefing 2021年7月8日

4. Dyan Finguerra-DuCharme & Mallory Chandler：《United States: Do Your Due Diligence Before Participating In An NFT Transaction》，载Mondaq Business Briefing 2021年6月14日

5. Louis Lehot：《United States: Legal Guide To Launching An NFT Marketplace》，载Mondaq Business Briefing 2021年3月26日

6.SuperRare Terms of Service https://www.notion.so/SuperRare-Terms-of-Service-075a82773af34aab99dde323f5aa044e

7.SuperRare Copyright Community Guidelines and Policies

https://www.notion.so/SuperRare-Copyright-Community-Guidelines-and-Policies-63a40f925a57471aabdceaf3adc0b0f5

8.SuperRare Community Guideline

https://www.notion.so/SuperRare-Community-Guidelines-b9c4fc521f4344a39cac7bd13d44a56f

（本文为授权发布，仅代表作者观点，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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